這是令國人讀來心情會沉重的話題,但是,我們必須要面對。
下面這幾張圖是在1935年6月,英國皇家學院舉辦國際藝術展覽會,中國藝術品在進行會前布展時拍攝的,讓人想象不到也難以接受的是,開箱的展品卻來自日本……
這一切都要從一個日本人開始講起……
陳重遠的《老古董商》一書中,曾記載過這樣一個故事:
民國時期,北京琉璃廠的大古董商之一岳彬,有次淘到一件鑲珠寶的澄泥蟋蟀罐,花了100塊大洋。隨后,請他的老買家日本人老山中來看貨。老山中當年60來歲,出手闊綽,看上的東西任賣家一口價,然后就付款。
這一次,老山中聽完岳彬的介紹后,直接問道:這是件完整的文物,請問能否勻給我們收藏?岳彬說:可以,價格則不少于5600大洋。
老山中一點頭,會計馬上開支票,買賣就如此痛快的做成。
三年后,傳出山中商會將這件澄泥蟋蟀罐拿到英國,賣了上萬英鎊,在某大博物館收藏。
書中提到的這位老山中,就是日本知名的山中商社老板山中定次郎。經他手倒賣到海外的中國文物,不計其數。
山中定次郎(右一)在天龍山考察做偷盜文物前的準備
山中定次郎是一個很矮的小個子——
樣子就是這樣——
這一張估計是在故宮拍的——
1866年,山中定次郎出生在日本大阪古董商家庭,原名安達定次郎,幼年隨父親出入于古董商鋪中,對古玩業產生了濃厚的興趣。13歲時作為學徒進入了當時大阪頗有名氣山中吉兵衛商店,因勤奮好學以及其堅忍不拔的個性,被老板看中。
在他23歲那年入贅古董店主人山中吉兵衛家,娶其長女并改姓山中,隨后開始了為山中商會進入歐美市場開疆拓土之路。
山中定次郎本人每年定期來北京二次,大約停留2周左右,親自開展在北京收購中國古董的業務,甚至直接參與了掠奪中國文物。其最有名的事件有兩樁:
山中對于恭王府所藏文物的交易,曾經轟動一時,也令國人扼腕。
在《老古董商》書中亦有記載:
1912年,老山中連哄帶騙,從小恭王溥偉(奕?之孫)手中,將恭王府除字畫外的上千件古董珍玩,一次性買斷,只花費了大洋40萬元,并陸續運至海外。次年,其中的一對(乾隆)玉瓶便進入紐約拍賣會。
當然,山中能抄底恭王府,還有一層背景。
1900年,八國聯軍打進北京,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尤以倭寇為甚。他們將戶部存銀300萬兩洗劫一空,并舉火滅跡......但不知什么原因,日軍副司令福島安正少將,阻止了日軍搶劫恭王府,使其成為京城中幸免遭難的兩座王府之一。
恭親王府正殿前 明治45年3月
另一件就是盜劫破壞西天龍山石窟佛像。
1924年6月,山中定次郎從北京走京漢鐵道,到石家莊,轉正太鐵路到太原府。再從柳子峪關口入山,之后來到窯頭村。窯頭村,因有明礬礦而得名。村子四周群山環繞,道路險峻。自古是進入天龍山中圣壽寺的唯一通道。
山中定次郎初次登上天龍山后,在日記中寫道:
能探查佛教圣地天龍山是我期盼已久之事。因為這里珍藏了北齊到隋唐中國佛教藝術最鼎盛時期的輝煌。在石窟內,當我看到佛龕、佛像等雕刻時,內心的驚訝與喜悅無法用語言表達。我拿著電筒仔細觀察著每一處,久久不愿離去。
回日本之后,山中定次郎仍然難以抑止對天龍山造像的愛慕之情。1926年10月,61歲的山中定次郎再次來到天龍山后,終于收買了看護天龍山石窟的圣壽寺方丈凈亮和尚等人,運走了45尊佛首。
山中定次郎這樣寫道:“每找到一個佛首,那種喜悅,超過了黃金萬兩。”
如果僅從商業經營角度看,山中是一位勤奮、身體力行的創業型老板,經常深入到淘寶的第一線——
在朝鮮開成
在柬埔寨或者泰國
為了慶祝賣出18尊觀音和店員合影紀念
山中商社的生意越來越火,在北京、倫敦、紐約、芝加哥和波士頓,都有分店開設。
山中倒賣了太多中國文物:天龍山石窟全部;恭王府全部;大都會博物館正光雙壁;波士頓賓大廣勝寺壁畫;加拿大皇家安大略壁畫......洛陽金村北魏孝子石棺......實在太多。
而其中最為我們熟知的,就是恭王府的那批精美家具。
這些家具均具備用材考究、雕琢細膩、工藝精湛、疏密協調、紋飾華貴等明顯清宮造辦處制作的時代特征。
然而,宮廷家具只是我們熟悉的冰山一角,山中從恭王府、從全中國運走的文物,更是不計其數。
山中定次郎在1912年初冬的日記中,記述了這次恭親王府“挖貨”之行:
寬敞的庭院內,有著一排排裝滿寶物的倉庫,其中又分為如意庫,書畫庫、青銅器庫,大概有幾十間。每間屋子里的物品上,都落滿了厚厚一層灰。在庫里你還能看到無數的翡翠珠寶手飾,多的就像是米店里的大米。
山中定次郎還得意洋洋地說:“任何古玩商的一生,都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最終,山中定次郎以34萬大洋的價格買下了恭王府除了書畫以外的青銅器、陶瓷、家具、玉器、翡翠、座鐘等全部恭親王府的收藏。
山中定次郎購得此批珍寶后,迅速運回國內分類整理,擇精品536件發往紐約,精心策劃一期“天上藝術至寶——中國恭親王秘藏”專場的拍賣會,并為這次拍賣制作了特別的宣傳圖錄。
1913年紐約恭親王收藏專場拍賣圖錄節選
每件拍品均有名稱、斷代和精確文字說明,扉頁印整版溥偉標準像、重要文物配照片、內收整版恭王府大門及庭院影像。
書中的高古陶器、青銅器、瓷器、玉器、鼻煙壺、漆器在紐約甫一面世,便引起收藏界極大轟動,被認為是中國藝術品的極品收藏,最終拍賣會成交破紀錄的27萬美金收官。
這些被山中倒賣出去的文物,在國際各大拍賣會上不時出現。
北魏寧懋石室 1937年以2萬美元賣給波士頓博物館
觀音像軸(舊傳 戒凈)1927年賣了8000美元
遼代金冠 1940年和波士頓交換文物
1920年賣了5萬美元,美元和大洋比值約為1比7.6左右
老山中1910年購買的石碑
二戰珍珠港事件后,山中商社在美國的資產,作為敵產被查處,約8600多萬美元。山中破產,一生奔波化為烏有……
1902年,20件衣服共2650美元
五色鸚鵡圖 恭王府舊藏
1933年3月2日賣給波士頓,11000美元
1934年,Francis Lee Higginson在波士頓山中商社
購買了這批青銅器,后流入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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