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安國
蘇州教育學院教授
原中國明式家具研究所所長
中國紅木家具文化研究院院長
1942年出生,江蘇無錫人,1964年畢業于南京藝術學院美術系。明式家具研究專家和工藝美術學者,有“南濮北王(世襄)”之稱,被譽為“中國紅木家具研究和蘇式家具研究第一人”。
出版的明清家具學術專著有《中國紅木家具》、《明清家具》、《明式家具》、《明清蘇式家具》、《明清家具裝飾藝術》、《明清家具鑒賞》,在這些著作中以獨立的成果在我國古典家具研究領域建樹起了自己的理論體系。
大概是五十多年前,剛剛從象牙塔里畢業的濮安國先生北上游訪古家具,在北京經朋友介紹結識了王世襄先生。
回憶起初次會面的那個下午,濮安國現在回想起來都記憶猶新。王世襄的芳嘉園小院屋里屋外堆滿了如山的古舊家具,一層摞著一層。屋內朱啟鈐先生正在給王世襄講解著《髹飾錄》。
這是“南濮北王”的第一次會面的情形。那天,他們四個人聊了整整一個下午。
王世襄先生在芳嘉園小院
其實在古典家具的研究領域,濮安國先生和王世襄先生可以說幾乎是同時開始同時起步的,一個在北京,一個在蘇州,他們一南一北,猶如雙子星座,照亮著中國明清家具研究的前路。
和王世襄先生不同的是,濮安國就身居蘇州,這是他得天獨厚的絕佳條件。1966年,文化大革命爆發,因為受到父親的影響,二十四歲的濮安國便被下放到了蘇州紅木雕刻廠,從事設計工作,這一待便是八年。
濮安國(右)與伍炳亮(左)
原本就對古典家具充滿極大熱情的濮安國,加之好學聰穎,這一時期可以說在工廠里摸透了關于家具生產制作的各個環節和要領。
一到周末時間,他就跑到東山和西山去看家具,量尺寸,和老鄉聊天,做田野考察工作,經年累月,他還總結出一套自己的獨門采風秘訣——夏天宜去,冬天則不宜去。
其實這和老鄉的耕作規律有關,夏天天氣熱,各家各戶都敞開大門,誰家家具好,誰家家具不好,一眼就能望到,再加之夏天正是農忙時節,家家戶戶少有人在家,也不妨礙老鄉的正常生活。
可以說,濮安國先生是熱愛蘇州的。明式家具主產于蘇州,濮安國先生長于蘇州。在吳地文化的浸潤中,就像是當年蘇式家具產生的歷史文化條件一樣,這些文化的因子已深深長在濮安國的骨骼與血液之中。
王世襄先生
一個很有意思的掌故,七十年代王世襄先生去東山西山尋訪家具,幾天下來收獲了三件明式的櫸木,已經拿繩子扎好捆在了一起,王先生叫濮安國來看他搜尋的寶貝,濮先生看了之后心里念叨的卻是這樣精美的藝術品就要遠離蘇州去往北京了,其對蘇州之情可見。
而由于蘇州的地緣關系,也給他的研究帶來諸多便利之處。上世紀七十年代,濮安國去拜訪中國第一位明式家具研究學者楊耀先生,楊耀先生十分激動:“蘇州有很多好家具,你是從蘇州來的,我十分熱情地接待你。”
楊耀先生及其著作《明式家具研究》
楊耀先生對剛剛夜班回家的女兒說,我的客人來了,你不要在這里睡覺了。于是就拿出了自己多年的手稿,給濮安國講解起了自己的學術成果。
每每談到此,濮先生都激動的不能自已,楊耀先生對后進的提攜直接影響了濮安國后來對青年才俊的鼓勵與支持,那天下午,兩個人促談了三個小時之久。
后來,濮安國有一段時間雖然沒有從事與古典家具直接相關的工作,但是家具的研究卻一刻未曾停止,用他自己的話講,那段時間是——“六天休息,一天上班”——周一到周六在工作時間養足了精力,到周日一天扎頭猛干。
直到現在,76歲的濮安國先生仍堅持每天工作,對他來說,明清蘇式家具的研究,就是他的事業,這是在南京求學時老先生們的教導,要干事,干大事,做對國家、對社會有用的人。
這種從民國知識分子中遺留的精神境界,觀之今日,絕矣。
濮安國教授,是國內第一個建立起明清蘇式家具研究理論體系的專家,他在國內首次科學定義了明式家具的概念,他的所有研究及成果都基于蘇州這塊當年產生明式家具的熱土。
在他看來,中國家具的代表是明式家具,而蘇式家具是明式家具的典型。作為蘇州兩千五百年歷史與文化的一種生活物化的獨特表現形式,蘇式家具堪稱是家具藝術和吳地文人生活的一種完美契合。
濮安國著 明清家具研究選集
《明清家具鑒賞》、《中國紅木家具》
2012年,故宮出版社
2006年,國務院將“明式家具制作技藝”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同年10月,濮教授發起并創辦了全國首家,也是唯一一家明式家具研究所。
“中國明式家具,在某種意義上,竟已成為西方世界設計革命的榜樣和肇端。因此,我們需要從傳世的明式家具實物中,去努力地挖掘出更多的珍貴的民族文化精粹。以創造出新時代的物質產品來體現人類自身的進步和生活理想,這是人類社會永遠不會停止的造物和精神的相互轉化與升華。”
這是濮安國先生在明式家具研究所揭牌儀式上的講話,其中寄托著深深的愛與期盼。
研究所成立不久,靈巖山房主人周紀文先生多年收集和珍藏的140余件明式櫸木家具精品,以及濮安國教授的部分學術與研究成果展開展,成為這里的第一批展品。
明式家具研究所展館
周紀文先生是濮安國教授的好友,很多年前就向濮先生表示出了愿意收藏一部分明式家具精品的意向,并向濮安國先生求教,濮先生當即就給出了三點建議:
收藏家具的品類要齊全,即床、榻、椅、凳、桌、案、櫥、柜、架、箱、匣、屏風形制的齊全;
家具不能有修,不能動手,一定要保證原汁原味;
記錄下每一件家具的出處,即產地。
從以上幾點要求我們也可以看到濮安國先生對古家具的要求之高,對經典家具的尊敬。
濮安國著 明清家具研究選集
《明清家具裝飾藝術》、《明清蘇式家具》
2012年,故宮出版社
從1996年到2009年,濮安國先生先后出版了《中國紅木家具》(1996年,浙江攝影藝術出版社)、《明式家具》(1998年,山東科學技術出版社)、《明清家具裝飾藝術》(2001年,浙江攝影出版社)、《明清家具鑒賞》(2004年,西泠印社)、《明清蘇式家具》(2009年,湖南美術出版社)。
然而,如此熱衷于紅木家具藝術研究的濮安國,卻并沒有自己的家具收藏。面對紛繁喧囂的紅木家具“收藏”市場,卻表現出一種冷靜與睿思——
現在有一些人對紅木家具的追求是充滿欲望的,只從經濟角度去收藏這些家具,作為投資,希望它能保值,能升值。以至于現在紅木家具的價格被炒作得非常高,其實現在蘇州的紅木市場也是魚目混雜的,在片面宣揚收藏增值的底下,還出現大量的低質品和仿古贗品。
我們既要真正認識被經濟綁架的紅木家具市場,也需認真提高人們對明清家具的真偽的鑒別能力。
濮安國先生在不同場合經常提到明式家具真正好在什么地方?
很多人并不知道。就像“簡”,“簡”是一個表面的因素,“簡”所蘊含的豐富文化、豐富的技藝,以及工匠精神,包括創造性和創作時間,很多人沒有掌握。所以在沒有充分掌握這些的基礎上,講創新,是沒有底氣的。
很多紅木家具不是我們傳統意義上的紅木,只是戴了這個帽子,它是用紅木做的實木家具,它和很多實木家具沒有什么區別,所以要有創造性。
中國地大物博,家具的樣式多種多樣,所以要有創造性。實際上中國人最有創造性,從歷史發展的角度來看,中國人是最具創造的,明式家具算是創造了世界上最最精致的家具,幾百年來,它在美學方面已達到了最高峰。
西方家具為什么在學習我們中國家具以后才變成了現代家具?
他們是學習了明式家具才變成現代家具的,他們原來在洛可可、巴洛克時代是很繁瑣的,翻過頭來,我們的清代家具又學習他們的繁瑣,又拉回去了。現在再回過頭來弄明式家具,我們現在的明式家具向誰推進?靠什么東西推進?
很多人并不知道。我們講“材美工巧”是中國傳統家具的精華,不能離開材料,不能只有造型沒有材料,這是幾千年以來人們的總結,這是我們追求的真正的傳統,真正的價值所在。
濮安國教授一直跋涉在中國紅木家具研究的道路上,在他看來,傳統家具只有創新,才能適應現代人新的生活需要和審美要求。他認為,我們不能總坐在明朝人、清朝人的椅子上去享受現代的生活和文明。
除了在明清家具領域的研究,濮安國先生在我國歷代傳統紋樣的深入研究中也成績不菲,是《中國工藝美術大辭典》主要編纂人之一。
他較早地整理并出版了《中國歷代鳥紋圖案》、《中國鳳紋圖案》、《中國十二生肖圖案》、《龍圖四百例》等著作。同時還擔任過原國家輕工業部工藝美術百花獎和中國工藝美術大師第五、六屆專家評委等。
現在年逾古稀的濮安國先生仍在擔任中國家具協會傳統家具專業委員會高級顧問,中國紅木家具文化研究院院長,國家出版基金項目《中國工藝美術大師叢》書(50卷)副總編等職務。
一身素雅的布衣,一卷精致的發辮,神清氣爽中透著一股子儒雅之氣,他見證了明清家具研究逾半個世紀的歷史,他用自己的獨到見解和充分論據求證著家具的歷史,填充起這部歷史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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